一船清梦压星河（十五）
这章好多内心独白
我感jio自己要精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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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德低着头被朱厚照拉着走，走出了宣政殿，在抄手游廊上漫无目的的一直走着，裴文德叹了口气，拉住朱厚照的衣袖。
“你莫要生气了。”
朱厚照转过头看着他，眼里全是未熄的怒气。
“李阁老说的不无道理，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
朱厚照望着裴文德，第一次看见这个英勇过人的缉妖司首领脸上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明明是裴文德受委屈了，反倒要他安慰自己，朱厚照知道他有多讨厌被唤作男宠，更何况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一个一心为国的臣子突然被打成靠淫技上位的祸水，而自己居然还让他受这般委屈，朱厚照鼻子一酸，心中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
裴文德厉声斥道，却抬起手轻柔地为他拭泪。朱厚照抓住裴文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边，另一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抹泪。朱厚照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泪，还哭的那么凶，自从登基以后就没什么值得自己哭了，就连父皇驾崩那天他也只是流了几滴泪，在百官面前做个样子，这天下的人都不用真心待他，他又何必陷得那么深，自寻烦恼？既然百姓只是需要一个执政的皇帝，那么他只需嘻嘻哈哈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可是裴文德确实用真心待他的。他以为凡是天下的东西没有自己办不成的，毕竟这天下便是他的，但当他那么想守护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天下非要和自己作对。
他突然想起八岁那年同父皇一起去放风筝，那是他唯一一次像其他小孩儿一样玩的那么尽兴，他一边跑，一边看着风筝起飞，飞的好高，红红的风筝在蓝天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好看，朱厚照觉得他的风筝都要碰到天的顶端了，啪的一声，线断了，风筝被湍急的气流裹挟着，飞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他跳高，用手抓，用箭射，可风筝依然飞的越来越高，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他站在地上着急得哭了，无论他把手伸得再远也够不到天的顶端。在很多年之后他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人类是无法控制的，就算是人上人也好，天子也罢，比如风、命运、和人心。
过了那么多年，原来自己依然是那个追不到风筝的小孩。
裴文德让朱厚照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由他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没好气的说：
“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哭哭啼啼的。”
他不知道这是朱厚照十多年来第一次落泪。
裴文德也靠在朱厚照的肩膀上，微凉的耳朵贴在一起，鼻息轻轻吹起朱厚照耳边的碎发。
“臣有点乱。”
“有朕在你身边，不许乱。”
“臣想出宫看看先父。”
“快去快回。”
裴文德宽大的手掌在朱厚照的背上拍了几下，独自一人朝宫门的方向走。
裴文德正要走向金水楼，李阁老便走了过来，像是已恭候多时。
“裴大人可方便与老臣谈几句？”
裴文德心里咯噔一下，李阁老与他的父亲私交甚好，父亲十分赞许他的行事作风，看他这些年在地方的治绩，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越是这样，裴文德便越是觉得为难。
“裴大人迟些可有急事？”
“並无，只是打算去拜祭先父。”
李阁老捋捋长须，沉吟了一声。
“令尊生前恪守职分，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好官，倘若他泉下有知，一定会为裴大人感到欣慰的。”
李阁老的语气慈祥，望向裴文德的眼神却带着一丝鄙夷。裴文德听到这些阴阳怪调便浑身不自在，也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
“男宠之事，正如皇上所讲，阁老確实多虑了。”
“臣顶天立地，问心无愧。”
李阁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有言语。
“更何況…臣不是男宠。”
“是不是还轮不到你做主。”
“天下人说你是，你便是。”
裴文德咬紧了牙关，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却没有说话。
李阁老看出来裴文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多少通晓事理，便换了种方法准备动之以情。
“皇上早前铲除了江彬钱宁，算是挽回一点民心，如今又和锦衣卫厮混在一起，朝堂纲纪颠三倒四，教百姓如何信服这样的皇帝？”
“此乱风不可长，皇上还小，他不懂事，难道你要为了一时快活让他背上千古骂名？这大明江山断不能毁在皇上手里啊！”
“裴老是个忠臣，虎父无犬子，这马嵬坡裴大人是必上不可了。”
这番话让裴文德想起自己的父亲，如果他还在人世，想必也会这样呵斥他吧。李阁老也是为大局着想，这事怨不得他，只能怨自己生错了身份，朱厚照生错了家庭。裴文德深深的吸了口气，捏紧拳头，他真的不想害了朱厚照。也许李阁老说得对，朱厚照还小，把眼前的感情喜乐当成了全部，一百年、一千年后，裴文德这个名字可能不会被后人记住，但朱厚照，这个明朝的君主却会被世人拿出来议论，他不想朱厚照被指着骂昏庸无能，骂他荒淫无度，他想世人日后评论朱厚照的时候，会说他是个处事果断，以天下为己任的君主。也许朱厚照也没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他不想让朱厚照选了他之后后悔。
“...臣知道了。”